65WM SPORTS今天推荐一篇来自“犹太文丛”《文明兴衰与犹太民族:文明互鉴的视角》的文章,一起来看看关于犹太民族和以色列这个国家的兴衰解析。

  本书的写作始于2004—2005年,初稿完成于2009年末,持续了五年时间,但它也有一段“史前史”。事实上,这本书已经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它仿佛由很多层构成,每一层都建在另一层之上,就像一些著名的古老城市如耶利哥或特洛伊那样。

  从我出生在意大利的那一刻起,历史——世界历史和犹太历史——就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只不过到了很晚的时候,它才成为我研究的首选领域。在我出生的时候,墨索里尼通过电台向意大利人民发表讲话,吹嘘他们的国家赢得了他挑起的对埃塞俄比亚的战争。又过了几年,我才有意识地观察历史。1944年或1945年初,我还是小男孩的时候,曾兴奋地看着美国空军轰炸机中队的F17“飞行堡垒”穿越阴云密布的天空进入纳粹德国。很多年来,我一直能在梦中听到它们引擎的轰鸣声。

  但这些记忆和其他战争记忆仍然有点模糊。同样模糊和奇怪的是,我在1945年就理解到,我几乎没有家人了——他们几乎都消失了,湮灭了。在我的记忆中仍然栩栩如生的是犹太历史第一次撞击我的那一刻,那一刻从未离我而去。

  那是在1946年7月22日,梅纳赫姆·贝京的“伊尔贡”组织炸毁了耶路撒冷大卫王酒店的一座翼楼,那里托管巴勒斯坦的英国当局的军事和民政总部。我从难民营跑到城里,想看一眼公共橱窗里陈列的日报,但我太小了,挤不进读者群。我向住在附近的一名瑞士男子提起爆炸案的话题,希望能够从他那里知道更多细节。我告诉他,有朝一日我想定居在巴勒斯坦,他强烈建议我不要这样做。他说这个想法非常糟糕,还说:“他们”没有生存的机会,“他们”试图在那里做的事情注定将失败。那个国家“臭不可闻”——我忘不了他用的那个词。

  10月8日,在加沙地带南部城市拉法,人们查看被以色列空袭炸毁的建筑。新华社发(哈立德·奥马尔摄)

  因此,在犹太国家建立的两年前,在任何人都不知道它的名字之前,我就听说了它将不可避免地衰落和灭亡。这是未兴而衰吗?60年后,在以西结·德罗尔教授的催促下,我写了这本书,但与此同时,我已经发现,只有犹太人建立了一种文明,这种文明在3200年前就已经开始有了国际死亡证明讣告。在《圣经》之外,“以色列”一词最早出现在拉美西斯二世之子麦伦普塔赫(Merneptah,公元前1213—前1203年在位)法老的胜利纪念碑上。麦伦普塔赫庆祝了他的胜利,特别是在迦南的胜利,我们在他的碑上读到“以色列荒芜,其种无存”。所以,我的瑞士邻居只是遵循着一个古老的传统,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一点!听过这些关于以色列或犹太教灭亡的错误报道后,当我不断听到以色列或犹太教即将衰落和终结的消息时,我有两种反应。一种反应是,“又来了,我们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了”;另一种反应是,“可能有危险,我们该怎么办”。

  我在2009年完成了本书初稿,指出犹太人生活在一个史无前例的“黄金时代”,他们在中东的势力和繁荣是前所未有的,他们对世界主要超级大国和其他国家的影响也是前所未有的。然而,历史告诉我们,所有的“黄金时代”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内部因素如内乱或同化,或外部因素如重大军事失败、美国的严重衰落或全球反犹主义的兴起,都可能会削弱犹太民族和以色列的力量。如果这是历史的“正常”过程,我补充一句,那么就不能让历史走上“正常”的道路。如果我在本书中叩问过的许多已故和在世的伟大历史学家关于兴衰的观点能给犹太人一些启发,那就是他们必须集中精力解决四个优先问题:

  这就是2009年的结论。一年后,犹太民族政策研究所在《犹太民族的年度形势和动态评估》中开宗明义地发表了以下重要声明:

  消极的事态发展开始累积。其中一些之前已经投下了阴影,或者有所传言,但现在大家都明白了。美国是以色列不可或缺的支持者,全球40%的犹太人以美国为家。自越南战争以来,所谓的美国衰落问题一直是嫉妒美国的欧洲专家、失业的政客和愤世嫉俗的美国左翼知识分子最喜闻乐见的话题,而现在每个人都开始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它似乎太线日,以色列军用车辆在北部靠近黎巴嫩边境区域的道路上行驶。新华社发(阿亚尔·马戈林摄,基尼图片社)

  美国并没有按照它自己设定的条件赢得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的胜利,美国将削减它在中东的军事力量。最糟糕的是,美国人民的意志力和国际承诺正在减弱,美国的程度比过去40年任何时候都要严重。巴拉克·奥巴马的当选曾引起短暂的兴奋,但很快它只证实了人们的一个印象,即美国是一个由软弱的总统统治的衰落的大国,这一印象普遍存在,特别是在中东和亚洲。

  美国和以色列之间出现了疏远的迹象,部分是由于这些事态的发展,但也基于很早就出现的趋势。这些疏远的迹象被人们热烈讨论和放大,特别是那些一直主张美国减少了对以色列的支持,并在中东变得更加“公平公正”的人。尤其让以色列官方感到不安的是,犹太公关人士也参与了“疏远”运动,后者宣称他们代表了美国犹太人特别是美国年轻犹太人日益增长的共识,这些人据说对以色列越来越漠不关心,或者越来越持批评态度。但这种说辞已饱受质疑。

  每个人的头脑中都在思考的问题是,是否有一个国家可以取代美国。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中国这个崛起的国家身上。但大家很快明白,虽然中国有意愿利用美国的衰落,但它无意承担美国在中东或世界其他地方维持稳定与和平的角色。中国的这种全球政策对以色列非常不利,尽管中国对以色列没有恶意。另外,中国与伊朗的关系也使以色列成为“附带损害者”,这是自2009年以来又一个负面趋势。中国对伊朗的支持不是针对以色列,而是针对美国:中国认为伊朗是美国的主要弱点,强大的伊朗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因为中国没有意图在远东直接与美国对抗。

  受到更加广泛关注的是,针对以色列和部分西方犹太人的去合法化、诽谤和的运动正在迅速发展,特别是在欧洲,甚至在拉丁美洲、南非和其他地方也有迹象。

  犹太人不顾英国的限制政策移民巴勒斯坦。早期非法移民非常关键,为以色列建国奠定了人口基础。图为难民乘船抵达。来源:《以色列:一个民族的重生》

  这场运动是由阿拉伯和伊斯兰地区,特别是巴勒斯坦推动的,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以色列本身就是非法的,而不仅仅是非法占领。在许多伊斯兰国家,对犹太民族和国家的仇恨已经达到了狂热的程度。这是继1948年、1967年和1973年失败的军事战争,20世纪50—70年代的经济战争以及同样失败的恐怖主义战争之后,阿拉伯世界对以色列发动的又一场战争;这场战争在21世纪头十年达到顶峰。

  这场新的战争有个新颖之处,它得到了部分国际的支持,有人认为得到了很大一部分国际的支持,已经开始损害以色列的地位及其外交、文化、科学和经济利益。最为不祥的是,这场运动的力量来自对犹太人及其国家日益增长的反感。这种反感,以及为证明其正当性而提出的双重标准,在世界各地都能找到。由于这种双重标准没有被应用于世界上除以色列之外的任何其他国家,因此很明显,它们的根源就是由来已久的反犹主义。这种反犹主义从未在西方世界完全消失;而在伊斯兰世界,只要提到以色列,反犹主义就会以公开而粗暴的形式出现。对于来自人物、文化人士或媒体人士的公开攻击或侮辱,犹太人和以色列已经习以为常,那些人事后通常会表示“遗憾”,或抱怨自己的观点被“断章取义地”引用。

  在20年、30年或50年前的西方,许多这种敌意是不可想象的。这些小火山的喷发,是由一个仍然隐藏着的上升熔岩流推动的吗?或者,这些不过是受媒体宣传活动的煽动而迅速变化的公众情绪的肤浅表现,只要以色列做出一些明显迟到的让步,这些媒体就会安静下来吗?

  继美国的衰落和以色列的去合法化之后,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负面趋势是自2010年以来席卷阿拉伯世界的动荡。与其他两种趋势相比,几乎没有人预见到这一点。熟悉的中东已经崩溃。一个新的、更加敌对、更加不稳定和不可预测的中东正在慢慢形成。与巴勒斯坦的直接对话充其量只是断断续续的。土耳其至少暂时削弱了与以色列长达数十年的和战略联系。穆斯林兄弟会短暂统治了埃及,其创始人曾从纳粹德国汲取灵感并支持过纳粹德国,但埃及的未来仍然不确定。当叙利亚的主要支持者伊朗继续努力开发核武器时,叙利亚正在分崩离析。没有人知道中东的走向。这些麻烦可能持续几十年,可能不仅包括不对称战争,还包括国家间的战争。

  正如上文提到的繁荣的犹太文明的四个条件所解释的那样,犹太人和以色列的反应才有很大的决定性。2009—2013年的四年时间太短,无法就犹太人和以色列对新挑战的反应得出明确结论,但有几点可以说。身份和传统并没有受到威胁;相反,在以色列有一种更宗教化的趋势,在美国,与一些批评者所说的相反,年轻一代犹太人对以色列的依恋(这并不一定意味着同意以色列的政策)比老一辈强。另一方面,不可否认的是,对以色列和正统派犹太教的不认同正在使一些犹太人远离犹太教和以色列。然而,目前的平衡似乎是正面的。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极端正统派在耶路撒冷发起的规模越来越大。图源:《以色列:一个民族的重生》

  以色列仍在生产一流的科学技术,但平均教育水平低于一个先进的高科技国家应有的水平。各方权威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在寻求补救办法。在美国,在只凭成绩录取的精英学校里,犹太人的地位不如前几十年那么突出。这暂时还没有影响犹太人的财富或在科学技术上的显赫地位,但从长远来看,它会产生影响的。犹太文明繁荣的第四个条件是它的全球地位,而这一地位似乎由于上述原因而有所下降。

  这方面似乎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在以色列和世界犹太人那里,“一如既往”,不受家、专家和记者笔下源源不断的批评和改革建议的影响。

  这解释了以色列糟糕的治理状况和众多政客的行为。他们渴求权力(如果不是经济利益的话),在琐事上争风吃醋,却往往缺乏爱国主义高风亮节或非凡的远见。当然,在这方面,以色列的情况并不比其他许多国家差,但问题是其他任何一个国家不会每天受到邻国毁灭的威胁。2013年新当选的以色列议会是否会带来重大变革,明显改善以色列的治理?对此,评论家仍持怀疑态度。我们拭目以待。

  2009—2013年,我跟踪了一些事件,修改了本书的文本,并在这里或那里添加了新的发现或见解。然而,我对确保本书内容跟上最新形势的关切带来一个根本问题和一个矛盾。20世纪法国著名历史学家费尔南·布罗代尔说,历史学家的任务是揭示“长时段的历史”,即“历史的长波”,并将其与随波逐流的大量旁证事件和每日新闻分开。我的目标是确定犹太历史的“长波”,直到我们自己的时代。

  克劳塞维茨可能会说,“以色列是通过其他手段来延续犹太历史的”,但如果我写的历史是“长时段的”,那为什么需要跟踪事件和更新书中内容?因为我们常常不知道哪个事件预示着深刻而持久的趋势,哪一个是暂时的且很快会被遗忘。

  布罗代尔本人根据他对历史长波的理解做出了一些长期预测,但今天我们知道,他的大部分预测都错了。家们也需要能够在自己的时代做出区分,看清哪些事件预示着深刻而持久的变化,哪些事件在历史长波中只是“泡沫”——这里借用布罗代尔另一个形象的比喻。只有对现实最敏锐、直觉最深刻的家才有能力这样做,但他们为数不多。也许俾斯麦是其中之一,本-古里安也是其中之一。

  看来,美国作为超级大国的衰落,以及亚洲的崛起,是一个不可阻挡的“长波”,但我们能否确定,任何意想不到的、技术或生态的发展都不会减缓,甚至不会逆转这一个或两个趋势?同样,伊斯兰中东地区似乎注定要经历几十年的动荡、暴力和,但谁说这是一条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无法缓和的铁律?至于针对以色列的去合法化趋势,似乎非常普遍,根源于旧的偏见,反制措施已经取得了一些成功。难道再过几年,这种趋势就会失去动力吗?

  一些最伟大的历史学家都知道历史不容易预测。“明道若昧……大音希声。”中国第一位历史学家司马迁如是说。19世纪的雅各布·布克哈特反复强调,许多历史趋势“从不可逾越的深渊中汲取了本质力量,无法从前人的情况中推论出来”;这些人的智慧应该会缓和我们想要迅速将“划时代的”事件与“过去的”事件区分开来并将各种趋势推断成长远的未来的倾向。据报道,当修正主义犹太复国主义的创始人泽夫·雅博廷斯基听说1917年爆发时,他曾评论说:“这只熊侧向右面睡了几百年。现在醒了,很快会转向左侧再次入睡。”我们能判定他是对是错吗,还是部分对部分错?

  然后,虽然每个理智的人都应该热切地希望看到这一冲突可以和平解决,但每个有思想的人都必须记住历史的告诫: